翻页   夜间
希慕书斋 > 白月枭爷 > 053章 希望明天,能好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顿住脚步,转身凝望她。

她眯眼吐出一个烟圈,像是陷入短暂的回忆中,眼神迷蒙了片刻,又说:“池娟早已死在自己的懦弱中,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心死如灰的娟姐。”

听到她这番平静的陈述,我忽然想起了自己。

我们的感情生活何其相似。

虽然不晓得她经历了什么,仅仅“心死如灰”四个字就叫我难过。

“不急着走的话,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她掐灭手里的烟,又倒了两杯红酒,一杯自己喝,一杯递给我。

其实,我并没多想出去游玩。

只是觉得申城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所,必须出去找个地方散散心。

或许还能爱上那个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现在我却被她的故事吸引。

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我接过她递来的红酒,一口干了,又自顾自地满了一杯。

池娟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慢慢抿了一口,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像是透过已有的空间回望惨不忍睹的过去。

“在我情窦初开的年纪,我爱上一个男人,他长得还算玉树临风,外形虽算不上绝佳,但他特别都会逗女人开心,跟他在一起,我能忘却一切烦恼。

那时候,我的父母因车祸去世,没有人关心我、爱护我,周围全是一群对我父母遗产虎视眈眈的狼。

他的出现无异于冬日的暖阳,照亮的我心,驱走我的孤寂。

我以为,遇上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很快,我们同|居了。

只是我没想到,残忍来的这样快,同|居不到一年,我远在国外的表姐抱着孩子上门。

孩子都快两岁了。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男人已经结婚,并且是跟我舅舅的女儿。

我羞愧难当,又愤怒绝望。

一气之下,我选择离开。

可是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舍不得这个孩子,但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又是个懵懂无知、无依无靠的傻女人。

所以我特别慌,不晓得怎么处理这些事。

无奈之下,我厚着脸找上男人。

当然表姐也会知道这个消息,可她异常平静,叫我把孩子生下来,前提是放弃我父母遗产的继承权。

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爱情大于天。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甚至对她感恩戴德。

可是我没想到刚孩子出生,男人就把我女儿抱走了。

他说他不能允许自己的种在外面跟我一起吃苦受罪,也不允许孩子在不健全的家庭中成长。

我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那时候我还是很爱他。

再加上他惯会花言巧语,所以我做了他地下的情|人。

哪怕做不成他的妻子,我也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这一晃就是七年。

我庆幸表姐不知情,庆幸男人还算爱我,庆幸时常可以见到我的女儿,虽然是阿姨的身份。

但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

七八年的蛰伏,他的羽翼早已丰|满,于是他怂恿我去董事会揭发表姐一家的阴谋诡计。

在他的帮扶下,表姐一家倒台。

那些大权再次落入我的手中,可我对他没有半点私心,所以我把大权移交给他。

没多久,我的二女儿出生了。

我沉浸在当母亲的喜悦中,幻想着可以当男人的老婆,却不知一场噩梦正朝我靠近。”

池娟说到这里顿住了。

在她喝酒的空荡,我问她:“是不是你表姐放了一场大火,烧了你的宅子?”

她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想不明白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解释道:“白梅你还有印象吗?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由她抚养。”

听到白梅两个字,她突然激动起来。

“都是那个女人!她是帮凶!”

帮凶?难道白梅不是感恩的小保姆吗?

我好奇地挺直了脊背,继续听她说下去。

“知道自己再次怀孕后,我格外小心,所以请了保姆照顾我。

但我万万没想到,小保姆白梅竟然被我表姐收买,我刚生下你不久,她就把你偷走了!”

纵然相隔二十二年,池娟回忆起往事,依旧痛心疾首。

而我,压根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白梅说谎骗了我。

震惊的同时,我眼睛有点酸涩,心里很难过。

为池娟坎坷的命运,也为自己不幸的过往。

池娟深吸一口气,很努力地压下心底的愤怒。

这个小动作跟我很像。

她继续道:“我求男人去找你,只要能把你找回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时候表姐找上门,她用我大女儿的性命要挟我,若我不离开男人,她就把我女儿杀了。

这都是她的好计策,她留不住我父母的财产,就想尽办法留下得到我父母财产的男人。

我当时在气头上就跟她大吵一架,没想到,当天晚上一场大火把我的家点着,产后虚弱的我差点烧死在那场大火中。

后来我被一个男人救了,这些年我一直帮那男人做事,顺带到处找我的女儿。

同时我又干着一些丧尽天良的事,不求财,只是为了寻找一些心理平衡。”

听完她的叙述我才知道白梅的话半真半假。

所以我当时信以为真。

令我震惊又纠结的是,我叫了十八年母亲的女人,竟是导致我跟亲生母亲分离的罪魁祸首。

我猜想,她当年偷走了我,肯定良心难安,不敢把我弄死,也不敢在池娟表姐面前出现,所以带着我去了偏远的清河镇。

机缘巧合下嫁给了吴天明。

其实,她也算不上一个罪不可赦的大恶人。

但我却不能原谅她。

这些年,我受的苦,池娟遭的罪,很大一部分都是她造成的。

叹了口气,我问她:“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温磊,你生的大女儿是不是温初芮?”

她惊愕地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们?”

这些年没见,我们有着不同的生活。

可命运还是把我们交织、捆绑。

就连命运都惊人的相似。

苦笑着,我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大口灌下这些酸涩的液体,只觉得脸蛋很烧,双手很凉。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把这几年遇到的事,言简意赅地告诉她。

这两三年发生的事太多了,讲的我口干舌燥,一瓶红酒都被我喝完。

听完我的叙述,池娟沉默良久,她一口口地抽着烟没有表达一个字。

毕竟,这场纠葛命运里的三个主角,两个都是她的女儿。

还有一个是她惹不起的男人。

她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缺失母爱好多年,又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所以对她我并不抱什么期望。

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做倾诉对象。

我确实需要一个极佳的聆听者。

这些伤痛快把我憋死了。

果然,说完这些我心里一阵舒畅。

再加上酒劲上头,我周身困顿,竟然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的极其踏实。

第二天醒来时,池娟为我准备好早点,她催我快点吃,吃完后要带我出去一趟。

我饭量一向都小,昨天喝多了酒,今天更没什么胃口。

匆匆扒拉两下,问她准备带我去哪。

她烟瘾很大,在我吃煎蛋的几分钟里抽了三四根烟。

她站起身用手掸了掸身上的褶皱,对我道:“去讨回点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我心底一惊,问:“你要带我去温磊家算账?”

她抬手撩起耳边的碎发,淡淡地笑了一声,“还不到时候。”

顿了顿又道:

“确切来讲,我才回申城不到两年,这十来年申城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当年我对温磊失望透顶,也自知没有本事找表姐报仇,所以灰溜溜的走了。

我以为,我没和温磊大吵大闹,没有跟表姐弄个你死我活,他们就会善待我的大女儿。

哪里知道,他们竟然拿我女儿当交际花,最后导致女儿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我要扶你起来。

给你事业,给你信心,给你更开阔的视野。

而不是眼睁睁地看你走我当年的老路,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而折磨自己。”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才相认的妈妈都看出纪燕回对我的用心。

可见他是真的不爱我。

心口的烂洞越扩越大,我的痛楚越来越甚。

难过悲痛一阵阵地上涌。

我眼睛又开始湿润。

倔强地扬起下巴,我把泪水逼退回去,哽咽道:“好,我听娟姐的。”

明明心里已经认定这个母亲,但我就是不好意思叫她一声妈。

二十二年的缺位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填满。

所幸池娟很懂我的心思,她也给我台阶,笑道:“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大姐,或者娟姐。叫我妈反而把我显老了。”

跟她一道儿下楼,赵萍跟一个男人在酒店外等我们。

他俩应该知道我跟池娟的关系,看我时眼神透着怪异,尤其是赵萍尴尬中透着羞涩,跟她之前的表现反差特别大。

我笑着唤她一声萍姐。

她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你以后叫我一声小赵吧。”

池娟把我推进车里,坐稳后对赵萍说:“这就是不打不相识,你别拘谨,就当跟自己的妹妹说话。”

赵萍坐在副驾上客气地点头。

车子一路飞驰,渐渐朝郊外驶去,最后上了盘山公路,我不晓得池娟葫芦里卖什么药。

快中午的时候,轿车在山顶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门口停下。

我们下了车,池娟敛住笑意一脸恭敬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扬起脑袋对着头顶一只褪色的红灯笼叫了一声,“七爷。”

这举动着实怪异,引得我伸长了脖子观望。

赵萍低声解释道:“灯笼里有摄像头。”

竟然这般谨慎,我登时意识到,宅子的主人怕不简单。

等了十来秒,宅子的铁门开了。

一个穿着棉麻衣衫的男人里面,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对池娟招手。

池娟后退两步拉住我的手腕,问门里的男人,“我能把她带进去吗?”

“可以。”男人声音冰冷中透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按照规矩来讲,他能亲自过来开门,就一定不是主子,充其量是主子身边最得宠的助理。

他都这般威严,还不晓得他的主子是怎样的高不可攀。

我隐约觉得这位七爷,怕是个比纪燕回都厉害的角色。

带着疑惑跟池娟进去了。

庭院也是很普通的农家庭院,只是稍微大了点,东南角有两行菜畦,种了些常见小菜。

西南角停了两辆轿车,一辆大众一辆丰田,都是很亲民的品牌。

掀开竹帘子进入客厅,我才看出些许不一样来。

里面的装修很古朴,我不懂什么装修风格,只是觉得这些装饰清新淡雅,一切都以原木色为主,看上去极其舒服。

这个七爷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你来了。”在我肆无忌惮地打量室内装修的时候,从楼上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声。

池娟立即恭敬的回了一句,“七爷,我来了。”

我不由的一怔,因为听声音,这个七爷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跟我想象的老态龙钟模样大相径庭。

尚在疑惑中,一道清隽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

男人高瘦挺拔,像一支苍劲的翠竹。

他穿了身米色的棉麻休闲服,看上去颇有些儒雅的味道,就像民国时期的大文豪。

跟“爷”这个霸气又充满匪气的称呼,极不相符。

用“先生”称呼他更为合适一点。

男人又下了几道台阶,他的脸从阴影中渐渐抽离。

很快我看清他的长相,不由得一怔。

这是个好看到没有一丝攻击性的男人,他的长相跟装扮一样温文尔雅,那双眼眸就像温润的玉石一样,闪动着柔和的光芒。

大多懂保养又好看的男人,总叫人猜不出他的年纪。

面前的男人也不例外。

我看得有些专注,眼睛直愣愣的,一点避讳也没有。

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池娟低呵我一声,“白月。”

我猛地回神,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七爷带着笑意的眸子攫住我的视线,朗声道:“不碍事。”

我赶紧跟他打招呼,“七爷好。”

他率先朝沙发走去,落座后,招呼我们坐下。

一点架子都没有。

但池娟始终保持恭敬的态度,拉住我的手腕,依旧跟我站在七爷面前。

这一点引起我的警惕。

这些年我见过不少表里不一的人,温初玫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我也跟着恭敬起来。

池娟清了清嗓子,恭顺说道:“七爷,我想安定下来,不想带着兄弟们继续过居无定所的日子了。”

言罢,她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我的女儿已经找到了。”

原来她这些年四处漂泊就是为了找我?

我有些感动。

这种从没被抛弃,一直被人牵挂的感觉,瞬间冲入我的心脏,把我因为受伤而变得坚|硬的心脏捂热了。

当着外人的面我说不出煽|情的话,可眼睛还是红了。

七爷应该知道池娟的过往,他沉吟片刻,道:“好。这些年你给我做过不少事,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说的很诚恳,没有敷衍的意思。

池娟又看了我一眼,说:“我想历练一下我的女儿,七爷你把新开的云亭会所给我吧。别的我也不敢贪心。”

我知道那家会所。

之前虎子跟纪燕回提过它,它把兰舟的生意都抢完了。

纪燕回对金钱的欲|望并不重,当时又忙着遣散中东的生意,所以并没当回事。

只是我没想到,云亭就是神秘的七爷开的。

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没有缘由的。

七爷也瞧了我一眼,不知怎的,被他一看,我略显焦躁的心像是被春风拂过,顿时踏实下来。

“好,给你。”他呷了口茶继续道:“你跟我多年,光给你个会所未免显得小气,那家传媒公司也给你,以后你的兄弟们就不用到处诱拐少女拍那种不入流的片子了。”

明明是很令人尴尬的内容,从他嘴里出来却没有丁点异样跟不适。

池娟反而松了一口气,笑道:“没办法,手下不成器的兄弟太多,我要给他们谋口饭吃。再加上没找到女儿前,我的内心是崩溃又绝望的,所以时常做些报复社会的举动。”

“嗯,你们去吧。”七爷并没跟我们继续闲聊,而是摆了摆手示意我们离开。

池娟谦卑地道了声谢,然后带着我离开了。

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送我们出去,生怕我们顺走里面的一草一木似的。

上了车,池娟有些激动地对赵萍吩咐:“去通知达子,现在就接管夜色。”

赵萍先是一愣,然后忘了自己还在车里,猛地跳了一下,脑袋撞在车顶上,嘭的一声响。

她一边揉脑袋一边道:“咱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窝啦。”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当我看到夜色里站着的池娟下属时,我终于明白。

池娟确实需要钱养家。

她至少有二十个人要养,且这些人大多都有残疾,要么缺胳膊要么瘸腿。

我问赵萍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赵萍低声道:“这些人都是大姐寻找你的过程中遇到的可怜人。

他们要么是从小被人拐卖,被人贩子切了手脚,要么是边境过来,无处容身。

大姐见他们可怜,就把他们收留了。

她时常说,我对这些被拐的人好一点,希望那些人贩子对我的女儿也好一点。”

听到这话我不禁心里一潮,但很快反驳她,“咦,不对啊,我可记得你拐过我!”

赵萍尴尬一笑,脸蛋红的像血。

“我们可没打算卖你,只是想……想找你当我们小电影里的女主角。”

她见我脸色难看起来,又立即解释道:“我们只是借位,借位懂吗?”

池娟之前干得行当,虽然算不上伤天害理,却真不是什么正经职业,全是坑蒙拐骗,她过得也很辛苦吧。

这一切都是那些臭男人害得。

我一定要努力工作,纵然谈不上有能力报仇雪恨,也要改头换面过上崭新的生活。

我把手机留在海蓝湾别墅,纪燕回再也追踪不到我,控制不了我,伤害不到我。

我有信心忘掉他。

希望明天,能好起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