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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慕书斋 > 大漠红颜策林卿嫣君无殇 > 第56章 难道他是好人
 
但他没理由和自己哥哥作对啊,难道他是想当皇帝?要是能扯扯他的脸皮就好了!

她假意拿茶壶,起身勾腰,用筷子头去碰他的脸。

君无殇往后偏了点,躲开了她的筷子。

卿嫣没能如意,更加不高兴了,睥他一眼,又装着去夹右边的那盘萝卜,连夹三筷子,都没能碰到君无殇。

他突然放下了碗,把那盘萝卜端到她面前来,生硬地说:“你不必站来站去,一个人吃吧。”

卿嫣尴尬片刻,发现君鸿镇正盯着她看着,于是赶紧坐好,小声说:“奴婢有罪。”

“公主吃不惯吧?”浮灯微笑着问她。

“是,很饿。”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君鸿镇,皱起小脸。

君鸿镇拧拧眉,挥手道:“你下去吧,权瑛,你带她去厨房那边,她想吃什么,给她做点。”

权瑛赶紧弓腰,带着卿嫣下去。

卿嫣如释重负,恨不能踩上风火轮,离这几人远点。

权瑛今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路上对她奉承有加,让卿嫣颇感意外,也就陪着他胡扯了会儿。

“公公,有一事我不明白,为何宸王要晚上去宫中巡夜呢?”沉吟片刻,卿嫣忍不住问。

“哦,这事啊……”权瑛堆着褶皱的眼皮子掀了掀,闪着满眼奸滑的光,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这事说来话长了,其实宸王的生母欣贵妃刚进宫时,颇受先帝宠爱。但她性格孤傲,喜欢与人争风吃醋,先帝爷渐渐不喜,一贬再贬,从贵妃到了司夜,成了最低等的宫女。”

“宸王出生之后,先帝也甚少去看望母子二人。后来欣贵妃病重,宸王便去找先帝,想请先帝派御医前来为欣贵妃诊治,先帝那时正宠爱新进宫的烟贵人,宸王言语之中有些冲撞,先帝虽然恼怒,又觉得这儿子很像他当年的性子,便故意同罚他在宫中巡夜,若他能在规定的时间里走完天烬皇宫,他就让御医过去看欣贵妃。”

“那时候宸王才六岁而已,他硬是在一个时辰里跑完全宫,那晚上全宫的人都看到了宸王拎着小铜锣疯跑的样子。洒家还记得那晚地上铺着厚厚的雪,也是这样的弯月亮,雪地里是他深深的脚印……”

卿嫣想像那夜的情形,略微有些激动,她记得,她小时候也这样奔跑过一次!不对,好像还有一次,还有一个男人陪在她的身边,他拖着她的手,在雪地里不停地跑——

那是什么时候?

是前世吗?她怎么不记得她前世有过男朋友?难道是她听故事听得走火入魔了?

权瑛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他跑到的时候全身都是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先帝爷又问他,长大要做什么。他说要学武功,做大将军,保护娘亲。先帝从那时起就开始栽培他了,但先帝还是不喜欣贵妃,一眼都不看,欣贵妃也没有熬过那年冬天。”

“她死之后,先帝让陛下的母妃照顾他,所以他与陛下也算亲近,陛下登基之后,封他做了宸王。先帝临终前颁了道旨,宸王只要在京中,每晚必须进宫巡视,并亲自打扫他的寝宫。”

“真奇怪,为什么?”卿嫣想不通,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让人去打扫?

“先帝的心思,谁知道?可能他太喜欢这儿子,想夜夜见着吧。”权瑛随口答道。

卿嫣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

权瑛见她害怕,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故意走得更慢了。

死太监!这是想说鬼故事吓她?他这故事里,到底有几分真实?

不过,她相信面瘫奔跑救母的那一段,他那时候才六岁啊……

卿嫣想着那巨大的宫殿群,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快步走完所有的宫殿和花园,那也得一个多时辰,他是怎么在一个时辰里跑完的呢?是不是一刻也不敢停,就算是喘得小胸膛快爆炸了,也努力撒开双腿,拼命往前奔跑?

不行,她更心塞了,真想撕下他那张面瘫脸,看看他藏着什么秘密?卿嫣原本对这苦日子充满了厌恶,但今日这发现让她如同被灌入了满满一桶的鸡血,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了。

若能解开这秘密,说不定她就真能拿捏着君无殇的把柄,她就解脱了……

当然,她也有可能是被君无殇一掌扫进十八层地狱里去。

不管如何,试试才知道!

“姑娘怎么对宸王如此上心哪?”权瑛盯着她的脸,阴恻恻地笑。

“公公说笑,女人好八卦,此乃天性而已,公公不也会有好奇之心吗?”卿嫣笑嘻嘻地答了,快步往厨房里走。

“洒家又不是女人!姑娘想吃什么,自己做吧,洒家回去伺候皇上了。”权瑛脸色难看,盯着她的背影说。

“公公辛苦,快些去吧。”卿嫣冲他摆摆手。

哼,权瑛冷哼,甩了一下拂尘,大步走开。

卿嫣给自己炒了碗肉炒饭,大片大片的瘦肉,用油溅了,再放上青椒,最后放上米饭,香喷喷地塞满了她的胃。

当日子不好过时,一定要喂饱自己的胃,胃暖了,人才暖,才有勇气直面乌漆漆的天。

……

从厨房里出来,夜色吞噬星光,白眉月弯悬枝头。千佛花如一片烈焰在夜光中燃烧,卿嫣驻足看,几只蝴蝶翩然而来,在千佛花上轻绕曼舞。这种蝶有宽大的翅膀,翅尖上有明艳的翠色,扑动时,变幻着瑰丽的光泽。

“这是重帏翠凤蝶。”清朗的声音比月光还要纯净,缓缓淌入卿嫣的耳中。

她转头看,浮灯主持正微笑着看着她。那两个人呢?走了吗?

“主持。”她双手合十行礼。

“公主在想什么?”他慢步过来,目光停在她略红的双眸上。

“在想前生、今世,还有来世……请主持别叫我公主了,我如今只是浇花婢而已。”卿嫣轻声说。

“只是一个称呼,不管你是公主,还是浇花婢,都是你。”浮灯笑笑,手掌向她伸出,轻宣佛号。

卿嫣犹豫了一下,把手递给了他,轻声问:“主持也会看手相?都说我克夫,主持看看,当真如此吗?”

浮灯看她一眼,眸子轻垂,轻托着她的手端祥片刻,拧起了眉,愕然看向了她。

“怎么了?是不是命太硬,吓着主持了?主持能看出我这辈子会克死几个丈夫吗?”

卿嫣故作镇定地开玩笑,这大和尚别是看出她本尊并非公主了吧?要知道,他们可不会理解科学,只会把她当妖怪捉起来,丢进火里去烧,就像烧掉阎晟一样。

浮灯不出声,那眸子锐利,直刺她的眼底。

卿嫣也索性不出声了,笑嘻嘻地迎着他的视线,且看他想怎么办。

“贫僧居然看不到你的未来。”他摇摇头,带了些许遗憾的味道,凝视卿嫣的红眸,“公主何时得的眼疾?”

“来天烬的路上得的。”卿嫣双掌捂上眼睛,轻声叹息。

青珂是没有眼疾的,青珂也不会心口疼,青珂更有母亲的疼爱,而她有什么呢?她其实也是嫉妒青珂的吧?

“不对……”浮灯低声说:“公主没说实话。”

“这也看得出?”卿嫣从指缝里看他,笑道:“好吧,其实我打小就有。”

“是了,你这眼疾一看就伴你多年,最近用了什么药?”他温和地问。

卿嫣依然捂着眼睛,笑着摇头,“哪有药用呢?太子殿下倒是赏了些,但没地方熬制,还在屋里搁着。我每天都用井水清洗,缓解疼痛。”

“千佛花煮水,用帕子浸透,睡时蒙于眼睛上,会止痛。”他弯腰掐了朵千佛花,递于她的手中。

“我哪敢用啊?”卿嫣作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赶紧双手捧着,连声告罪,“若陛下知道,非罚我不可。”

“用吧,陛下其实并非你想像中的人。”浮灯笑笑,慢步往前走。

他难不成还是个好人?卿嫣从心底里鄙视那老皇帝,可能在朝堂之上有几分圣明,但在人品上,太过低劣了。一大把年纪,总想着老牛吃嫩花。明知道儿子喜欢,却还是伸出咸猪手,捉着机会就揩油。

“人非神,非佛,非仙,所以必然有欲,有贪,有痴,你也是,贫僧也是。”他转头看她,脸上那双浅浅梨涡盛满月光,让人有种想掐上一把的冲动。

“你看……”他又笑。

卿嫣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转过了头,干咳一声,脆声说:“主持说得不对,无论是神,佛,还是仙,人,都有欲有贪,若不然,为何佛为至尊,菩萨次之,之后才是罗汉,金刚。众神竭尽全力,也想修成真佛,这难道不算是一种贪吗?”

浮灯一怔。

卿嫣转过身来,向他行礼,轻声说:“主持莫怪,小女不懂、妄言,请主持饶恕。”

“不,你说得对。”浮灯若有所思地点头。

“其实我以前不信这些,认为这些是权贵用来让百姓们臣服的手段。但我现在信,佛法无边,净化的是人的心,要有真善美,方得快乐无忧。”卿嫣又说。

浮灯赞许地点头,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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