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苏暮也意识到上次的手术有些草率了，这次的催眠，貌似十分靠谱。要是单从这次的催眠结果来看，效果倒不是一般的好。
不仅仅是刚醒来那会儿，等到庄司琛重新回到病房里面，秦安好也还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温谨言已经离开了，病房里面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之前还在好奇地东张西望，见着庄司琛进去，立马就凑了过来，对着他笑靥如花，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灵动跟狡黠。
即便是什么话都不说，只那一个鲜活的状态，就是妥妥三年多前的秦安好。
真正的恍如隔世。
不同于庄司琛的心事重重，秦安好的模样看上去要单纯的多。第一时间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一连串的问题随即脱口而来。
“司琛哥哥你回来啦？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来着。之前跟温谨言说，可是那熊孩子楞说是要让我来问你，简直太不够意思。”
熊孩子……
嘴角可疑地抽了抽，因为这一份活泼，庄司琛的表情也逐渐软化。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遵从了内心最真实的意愿，抬起空着的那只，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在不被注意到的角度下，眼睛几乎柔和的能溺出水来。
“嗯，那熊孩子不够意思，以后不要跟他一起玩了。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司琛哥哥就是。”
这才是印象中秦安好该有的模样，虽然即便是那时候，庄司琛心里也十分清楚，真实的她，其实并没有这么幼稚。
之所以要故意做出这样的一面来，更大程度上，还是为了要接近他，征服他的心。
说来也奇怪，他虽说打小脾气就好，对人也一直十分和蔼，可是心底实际上并不怎么喜欢跟不相干的人亲近。
第一次打破这种惯例的人，就是秦安好。
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刚认识。彼时，他是高中生，而她才上初级中学。因为长辈们的聚会而认识，从此他的生命里面，就多了一个聒噪的她。
看着她每天准时在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看着她每天将自己扮的跟个脑残似的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本该很排斥，可莫名就觉着喜感。
心下好笑，面上还要装作无动于衷。
如今想来，那会儿毕竟年轻，青涩。好像做的每一件事儿，都幼稚的可笑。可也正是那些可笑，单纯到可贵。
或许是受到眼前秦安好单纯笑容的蛊惑，有那么一瞬间，庄司琛恍然之间，居然也有了种时光交错，要陪着她一起回去的冲动。
只是那份冲动，很快就被浇灭。
“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肯定就是我到底都忘记了些什么，而且为什么会忘记地事儿啊？”
“……”
之前手术过后醒来，秦安好就问过他这个问题。此刻的她，依旧在问。大概是人失去记忆之后的本能，不想让自己一直稀里糊涂的。
唯一的安慰就是，跟当初相比，眼前的秦安好，态度只有自然跟好奇，丝毫没有那时候的尖锐跟警惕。
只是虽然关注的是同一件事儿，可两人的态度却是全然不同。眼前的她，眼底满满地全都是信任，即便是有其他，也只是期待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半点儿不信任。
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庄司琛还清晰地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饶是如此，一颗心也仍旧是陡然一跳，充满了浓浓的不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极力想要将这个话题给绕过去。
“既然已经忘记了，那就证明不值得被记住。那些都已经过去，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言语之间，搁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就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一刻的紧张，来的有多么猛烈。
甚至因为太过紧绷的缘故，掌心都渗出了一层薄腻的汗渍。
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听着这个回答，秦安好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带着明显的疑惑不解。
连歪着脑袋的动作，也跟她眼下的人设完全相符，并没有要崩塌的样子，嘴一张，就认同了对方的建议。
“当然好呀。”
痛快的远远超出了庄司琛的预料之外。只在说完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样子的，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可是就算是要重新开始，也不妨碍你告诉我呀。难道是那些事情不怎么愉快，你怕告诉了我，我生你气啊？”
前面的话说着还有几分认真，等到了后面，听着倒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不管是哪部分，表情看上去都十分的自然，并没有故意说反话的意思。
即便是这样，庄司琛也不敢掉以轻心。受到之前挫折的一再伤害，品尝了太多次的失望，此时的他，倒是不太敢相信这些仅仅是秦安好的玩笑了。
从她开口开始，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会儿张嘴回答的时候，目光更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来。
“是，的确是不那么愉快。”
“额……”
这波肯定来的有些措手不及，秦安好明显怔愣。随即讪讪一笑，有些很为难的样子。
“这样啊……”
宛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她的五官也跟着皱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重重地点了下头。
“既然是这样……那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反正是不愉快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对了司琛哥哥，我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忘记，你可别想着糊弄过去。”
一直吊着的心，随着这话出口，猛然触动。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庄司琛第一个反应就是想从房间里面冲出去。
他想打人，想揍苏暮！
很多事情没有忘记？是因为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没忘？撇开之前那些虐身虐心的伤害不说，庄司琛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之前的流产事件，还有秦睿阳那次。
或许是本来就有些心虚的缘故，这会儿瞳孔下意识地就紧了一下。
随即尽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坦然迎上秦安好的脸。
“比如？”
“比如你答应过我的好多事情啊，等我大学毕业了，就带我出去旅游。还有给我买好多东西，也要帮我清空购物车。还有还有，书上说，能陪着自己女朋友看一部煽情电影的男孩子，才是合格的男朋友，你之前答应了我的，可不许反悔！”
“……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好多好多！你等我回去之后拿个本本一条一条写下来念给你听。”
“嗯……好。”
不论是恼怒还是娇嗔，完全就是属于单纯女孩子的小心思，跟后来那种心如死灰的淡漠，还有蚀骨的恨意，丝毫不沾边。
压根没想到她所说的记得，居然指的就是这些。听完之后，庄司琛便忍不住哭笑不得。
同时，也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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