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落雁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沧澜院。
值夜的丫鬟红玉早已被点了昏穴，一直昏睡未醒。
落雁一推开房门，便惊觉不对劲，警惕地问道：“谁？”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原来是洛鸣。落雁松了口气，迈步进了屋子里，顺手关了门：“你怎么跑到我屋子里来了？”
此时是五更天，天还没亮，屋子里也没点烛台，光线十分暗淡。只看到一抹黑影，冷不丁一看，真是够吓人的。
“你走了之后，我就到你的屋子里来等你了。”洛鸣的声音里透出关切：“怎么样？你夜探王府可还顺利？”
落雁淡淡说道：“我刚潜进魏王府，就遇到了魏王。梁战也正好在魏王身边。”
洛鸣一听顿时激动了，不假思索地追问：“你有没有动手？”
落雁没什么好气地应了回去：“我要是真的动了手，今天你就可以给我收尸了。”堂堂皇子岂是这么好对付的？
洛鸣：“……”
洛鸣有些讪讪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过心急了。”
落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也怪不得你心急。我今晚见了梁战，几乎也忍不住要动手。只是当时有十几个高手在魏王身边，我根本不敢有半点异动，一直在隐忍克制罢了！”
连她都差点忍不住。如果洛鸣在场，见了仇人，只怕早就冲动地出手了。
洛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沉默了下来。
报仇雪恨，绝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快意恩仇，只是江湖人的手段。杀得了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也不在话下。
可对方是皇子，麾下有几百上千的侍卫，随时都有十几个顶尖高手在一旁守着。想杀了魏王，谈何容易！
落雁似是看出了洛鸣的心思，低声道：“此事确实不易，不过，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我之前想的太过简单了。现在看来，还是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要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或者，要隐忍数十年，等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
洛鸣扯了扯唇角，笑容里满是苦涩：“落雁，你不必安慰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报仇绝不是容易的事。我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愿多想罢了。”
顿了顿，又晦涩低哑地说道：“爹娘他们都死了，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如果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不但报不了血仇，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
“所以，你我都不必着急。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筹谋，慢慢等下去。等到最佳的时机再动手。”
落雁讶然地看着洛鸣。
光线依旧不甚明朗。洛鸣英俊的脸孔满是坚毅和执着。
不知不觉中，那个心浮气躁的冲动少年，已经迅速地长大成熟起来。
洛鸣冲落雁笑了一笑：“你奔波了一整夜，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半天。我会在外面挡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你。”
落雁心里一暖，点点头应了。
其实，她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能撑得住。
不过，洛鸣这样关心她，也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一样！
“大哥，”落雁轻轻喊了一声，目光柔和：“以后，你就将我当成你真正的妹妹吧！我们就做一对亲兄妹。”
亲兄妹啊……
洛鸣的笑容微微一顿，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颗悄然懵懂的少年心，在此刻黯然神伤。
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兄长。
她从未用看男子的眼光看过他。
这也难怪。虽然他比她大了三岁，可在一起的时候，她性格敏锐果决，身手远胜过他。他已经习惯了以她马首是瞻，她显然也习惯了将他当成了跟班。又怎么会对他生出恋慕之情？
至少她还肯将他当成兄长！
洛鸣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
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短短半个月，洛鸣已经完全适应了侯府少爷的身份。武昌候对他也颇为器重，特意安排他和洛鹏一起读书学武。
洛鹏是个窝里横的脾气。被洛鸣和落雁各自收拾了一顿，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了大半。在见到洛鸣一起来读书学武的时候，不过是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故意不理睬洛鸣罢了。
洛鸣压根没将他放在眼底，对他无言的挑衅置之不理。
两人互不理睬，也算相安无事。
至于落雁，武昌候本来也有安排：“滟姐儿，晴姐儿和玉姐儿每日都学琴棋书画。你以后也随着她们两个一起学一些吧！”
落雁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用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武昌候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以前在村子里待着，没接触过这些。其实学起来也颇有趣味。身为大家闺秀，以后少不得有出门做客的机会，学一些装点门面的技艺总是好的。”
落雁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谁敢取笑我，我一只手也能将她揍扁。还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武昌候：“……”
换了洛晴洛玉，若是敢这般说话，武昌候早就不客气地瞪过去了。
不过，对落雁嘛，当然不能这样。
本事大的人，当然有桀骜不驯的资格。
“你既是不想学琴棋书画，不如学些女红刺绣，或是厨艺如何？”武昌候表现得异常有耐心：“总不能整日闲着无事，浪费光阴吧！”
落雁眨眨眼，一脸诚恳：“祖父，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我每天要练射箭，练软鞭，还要练骑马，事情多的很，不会闲着无事的。”
武昌候又被噎了一回。
不过，想到落雁超卓不凡的身手，武昌候心里的些许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艺贵精不贵多。落雁既是要专心练武，就随她好了。
在武昌候的默许下，落雁每天的时间几乎都耗在了练功场里。
这一日，洛晴特地拉了洛玉到练武场来。倒也不是想偷师，纯粹是好奇落雁的身手罢了。
刚踏进练功场，一箭就嗖地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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