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他的馊主意
暗黄的门板被推开，对流掀起一阵穿堂风，激得床上盘腿坐着的小孩一阵哆嗦。
“鹿离！”
关麟忙关上门，三步并两步冲到床前，一下抱住那和自己身量几乎一模一样的娃娃。
他性子沉稳内向，平时对鹿离说话已经算是亲近，只是现在这种拥抱还是头一次。
鹿离挠挠头，正要开口嘲讽，突然察觉到手上小小的躯体还在颤抖。
“你怎么啦？”他伸手在关麟头上小大人似的抚摸两下，突然发现眼前男孩膝盖上好大一块乌青，皱起眉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关麟抱着这个兄弟缓了一会才抬起头，听他问自己伤势，闪烁着目光道：“刚刚走得急，磕到门板了。”
他还没忘记眼前这小孩身体弱，若是告诉他自己刚刚从人贩子手下逃走，不知会不会受惊影响恢复。
只是关麟向来不会说谎，此时言辞闪烁，自然是瞒不过鹿离这个小人精。
鹿离歪着脑袋似笑非笑，一双眼中竟有母亲的风采。
“不想说就算了。”鹿离放下手中的漫画，拉起关麟道，“急急忙忙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关麟一张小脸猛地下拉，看着有几分与实际年龄不符的严肃。
“出大事了！”
关麟一口小奶音压得低沉，将这些天鹿允安对那楚秋生莫名的亲近说了一番，又告诉鹿离自己跟踪妈咪来到医院，却发现她和陌生男人碰面的事。
只可怜鹿允安明明是为了和关岐山套近乎才去探望楚秋生，在关麟口中却变成与楚秋生约会了。
断断续续的叙述告一段落，鹿离原本不甚在意的小脸也带上认真的神色。
“照你的说法，其实妈咪今天碰面的陌生男人就是楚秋生。”他托着小巧的腮帮，秀气的眉紧紧揪在一起，“得想个办法，破坏这个约会才行。”
关麟在一旁，双眼紧紧盯住陷入思考的鹿离。
他这个兄弟有一肚子好点子，这次危机肯定也能相处解决的办法才是。
果不其然，鹿离沉吟一阵眼睛一亮，忙摆手示意关麟附耳过来，自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细细吩咐。
两个小孩说过悄悄话，便对视一眼，狡黠的笑意与对方如出一辙。
“鹿离。”解决了心中一桩大事，关麟又想起刚刚那劫后余生的逃脱，犹豫着道，“我的膝盖，其实是我刚刚碰到人贩子，被他推了一下，才磕到地板。”
他又简短跟鹿离把刚刚那事说了，见对方双眼瞪得老大，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他的叙述会不会有点太传奇了，听起来像在吹牛？
关麟挠着头，小声道：“我没有骗你……”
不过他有些黏着犹豫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鹿离从中截断。
“没事吧？”鹿离一双大眼睛眨了两下，瞳孔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担忧，“我听说医院里是有人贩子的，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被你碰上……”
这样近的距离，关麟能清楚地在对方澄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摇摇头，道：“我没有大碍，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后怕……而且膝盖还受了伤，不知道一会要怎么跟妈咪解释。”
见他脸上确实还有些苍白，鹿离转转眼珠，突然一手拍在他肩上，用大哥大般的口吻道：“包在哥们身上。”
“什么？”
“你的膝盖啊。”鹿离一脸的理所当然，“还有咱妈的终身大事，我一起去解决了。你呢，就在床上好好躺着，等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你是说要和我调换身份？”关麟听着听着皱起眉头，犹豫一阵，还是点头，“那你办完事一定要回来呀，我们最多只能调换几小时。”
“知道啦！”
鹿离表情活力四射，看着完全不像是个病号。
两人交换过衣服，鹿离飞奔在走廊上，不一会便冲到楚秋生的病房。
有了关麟的前车之鉴，他特地观察了周围，见没有可疑人士才安心推开门。
鹿允安在楚秋生床边坐着，手里摆弄一束花，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男人说着什么。
鹿离与妈咪好久没见，此时见了打从心底地想念，一头便扑进她怀中磨蹭，口中直道：“妈咪！”
“阿离！”鹿允安愣了两秒，拉住小孩道，“你怎么在这呢？”
“我想妈咪就来了。”鹿离脱离怀抱双手叉腰站在她面前，脸上有些戚戚：“难道妈咪不想看到阿离吗？”
鹿允安笑道：“才老实没几天，又去跟谁学的鬼话。”
母子俩亲热没一会，鹿允安便转过身对楚秋生道：“这是我儿子鹿离。阿离，叫楚叔叔。”
鹿离眯起眼，乖巧地道：“楚叔叔好。”
“你好。”楚秋生也跟着弯起双眼，打过招呼后便转向鹿允安，俊朗的面容看着十足温柔，“你儿子和你很像。”
他这么说鹿允安自然是开心的，两人又笑了阵，倒叫中间的鹿离转了转眼珠。
看来关麟说得果然不错，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想到这，鹿离跳起来，突然对鹿允安道：“妈咪，我想喝可乐。”
鹿离好久没跟她撒娇，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倒叫鹿允安有些怪异的怀念。
然而此时她正和楚秋生聊天，怎么也走不开，只得道：“等一等。”
鹿离扁着嘴道：“就在走廊那一边，很近的。”
鹿允安为难地道：“我在和叔叔说话呢。”
楚秋生只当是小孩子撒娇，便笑着道：“鹿小姐先带小孩去买东西，我在这里等一会就是。”
他这话当真是温柔体贴，鹿允安感激地点点头，抓起提包走出病房。
在出门之前，还不忘伸手点点这小男孩的额头。
鹿离笑着跟妈咪挥手，却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可真是狗皮膏药，怎么还想着等妈咪回来和她聊天。
我现在就来整整你！
他大眼睛弯成一个狐狸似的弧度：“楚叔叔，可不可以陪我玩游戏呀。”
“当然可以。”楚秋生看着与鹿允安长得十足相似的鹿离，笑着道，“你想玩什么？”
鹿离拍着手道：“阿离想跳舞！”
“这……”楚秋生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却在看到小孩亮晶晶的双眼时点了点头，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好吧。”
两人手牵着手在病房里转圈，正在动作时，鹿离一伸脚将个小板凳勾到楚秋生脚底，又在下一个转圈时故意带着方向，把楚秋生送到板凳旁。
楚秋生长得高，又有鹿离刻意引导，竟真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还有障碍物，当即被绊了一下。
“嘶……”他吸了口凉气，跌跌撞撞倒在床边，“不玩了不玩了，叔叔脚崴了。”
“叔叔不要紧吧？”鹿离走近，小脸上满是担忧，“呜呜对不起叔叔，都是阿离任性拖着你玩……”
楚秋生听小孩道歉也生不起气，口中只道：“没关系的。”
“叔叔快躺下休息一会，阿离给你倒水喝。”
鹿离胡乱把被子给他盖上，故意往上拉了拉，将他整张脸盖住，才坏笑着转身去摆弄桌上的水壶。
一次性杯子，一点水，再撕点床头的花瓣捏碎了泡在杯里。
草腥混合着塑料被开水烫过的味道，竟散发出奇妙的怪味。
“楚叔叔，这是阿离给你做的花茶。”鹿离端着那杯黑暗饮料小步挪到床边，紧紧咬着下唇让自己不至于笑出来，看起来却是一副自责到极点的可怜模样，“叔叔喝了，脚就不痛了。”
楚秋生干笑着道：“这就不用了。”
鹿离扁着嘴凑近，杯子也跟着贴到楚秋生唇边，大有一副他不喝就不走的架势。
正在两人僵持时，门突然被打开，鹿允安双手兜着三听罐装饮料走近。
“阿离，没有可乐，只有果……你在干什么？”她正摇晃着手里的易拉罐，突然看见床边鹿离端着一杯不知道泡了什么东西的水逼近楚秋生，忙冲过去夺下那塑料杯，“你又恶作剧！”
她将那杯东西随手丢进垃圾桶，转脸笑着对楚秋生，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家鹿离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楚秋生脸上还是礼貌的微笑，只是嘴角有些抽搐，“阿离很可爱，只是有些活力过头了。”
鹿允安尴尬地笑了笑，看着身旁目光狡黠的鹿离，心头突然升起一阵奇妙的怀念。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才是自己熟悉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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