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养的大公主，就不是会隐藏情绪的人，太后很轻易就捕捉到，她眼底的不忿和怨怪，额头青筋直跳，心里阵阵发寒。
“我是管不了你的，去你母后那边吧。”
大公主不愿意，拉着太后衣袖晃动：“皇祖母，我还有事没和您说呢，我想......”
“阿姝！”皇后轻咳一声，向她招手道：“你先过来，别挡着其他夫人，向你皇祖母请安。”
晚半步进来的陈氏，尴尬地扯扯嘴角，“不碍事，大公主娇俏活泼，太后娘娘瞧着，也是心生欢喜。”
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实则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她就晚两步进来。
不想她这一开口，倒让大公主认出她的身份，当即冷哼出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熙贵妃的母亲，你倒是个有本事的，生出个惯会攀龙附凤的女儿。”
这凉凉的语气，陈氏头皮发麻，忍不住拿眼睛去看江善。
江善抬起眼眸，不客气回道：“比不得昭庆......瞧我这嘴，现在该唤大公主才是。”
说着冲对方歉意一笑，在她怒不可遏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自觉运气甚佳，长得也不差，比不得有些人，原先是那枝头的凤凰，现在只能沦为地上的野鸡。”
“放肆！你敢说我是野鸡。”大公主气得胸脯起伏，一手指着江善，恨不得生吞了她。
江善泰然自若，淡淡道：“公主听错了，我说的是有些人。”
大公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等着，我要让父皇把你赶出皇宫！”
江善挑眉看过去，那眼里的惊奇，几乎要化为实质。
怎么说呢，尽管陛下很少提起大公主，但从仅有的几次交谈中，她明显感觉出来，陛下对这位女儿，比对旁人的态度，还要无视和冷淡。
这种无视，不是来自本性的无情，更像是有深深的天堑，隔在两人的中间。
太后半捂着额头，听见这大言不惭的话，直接给气笑过来。
最近这段时日，但凡提起大公主，她就没有不后悔的，后悔对她太过骄纵，养出这任性愚蠢的性子，偏偏还自觉聪明高傲，行事无法无天，不知收敛低调，她真怕哪天皇帝耐心耗尽，对这个女儿彻底放任不管。
想到这些事情，她的心情沉重下来，一扫刚才的高兴。
陈氏看看左右，见大家都低着头喝茶，便也咽下嘴边想缓和气氛的话，可见大公主有多不得人心。
短暂的静默过后，太后在心里叹口气，面上若无其事道：“现在时辰尚早，贵妃不必在这里候着，去陪你母亲说说话吧。”
江善心思微转，起身谢恩：“是，那臣妾便先告退。”
相比起在这里看大公主的冷眼，她宁愿去应付陈氏。
陈氏暗松口气，跟在江善后面往外走，不经意与陈老夫人的视线撞上，片刻的怔愣后，立马躲闪的转开眼睛，显然是心虚的很。
从慈宁宫出来，陈氏拍拍胸口，追上往前走的女儿，问道：“你在宫里怎么样？陛下对你还好吧？”
江善脚步不停，侧目视之，“怎么？陛下对我不好，你还能为我撑腰？”
“我哪有这个本事......”陈氏讪笑，接着用教训的口气道：“身为女子，就该贞静贤淑，对我也就算了，对陛下你也这样说话？”
“你也知道那是对你......”江善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一句。
她这话说得轻，但耐不住周遭安静，陈氏听得一清二楚，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又在后面一溜的宫婢内侍下，强行咽回肚子里。
不能骂，不能骂，老大的差事，还得靠她呢。
陈氏抚着胸口，在心里安慰自己，而后轻咳一声，问道：“你父亲和阿钰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江善淡淡道：“什么事？”
“就是你父亲起复的事呀。”陈氏接过话头，狐疑地看过去，“难道不是你向陛下求的情？”
两旁盛开的海棠花，红得绚烂娇艳，江善在树下停住，转头看向陈氏，郑重其事道：“后宫不得干政！”
陈氏撇撇嘴角，理是这么个理，但后宫妃嫔服侍陛下一场，与陛下总归有些情分，既然有这份能力，不帮扶娘家还能帮扶谁？
“你父亲如今在京卫指挥使司当值，阿钰也升任一级，唯独你大哥......”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江善，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江善直视陈氏：“他不是我大哥，你该去找你的大女儿。”
说完，继续往前走，陈氏愣了一下，连忙抬脚追上去，急切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之前的事情，是我和你父亲对不起你，但你大哥没有伤害过你......”
江善冷笑出声：“一个将我赶出侯府的人，还要我费心思为他筹谋吗？侯夫人，我没有你想得这么大度。”
这说的是她去看江琼笑话时，被江擢威胁要把她从侯府除名的事。
听这微凉的语气，陈氏难掩失望，今天的打算，看来是要落空了。
不过也就瞬间，她收敛起失落，继续道：“你不想帮忙，我也不能强求，倒是你大哥成亲，怎么也得表表心意，你未来的大嫂，出身江夏黄氏，也算是名门之后。”
说这话不是她贪心，而是不想让外人笑话，侯府和江善关系冷淡。
江善敷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左不过到时让流春，看着赏赐些东西过去。
见她虽然没好脸色，但没有出言反驳，陈氏已经心满意足，“对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真的是......慎妃所为？”
说到慎妃这个称呼时，她语气有些艰涩，沉重地呼出口长气。
江善没搭理她这忽然的多愁善感，简单道：“不然呢？”
“哎！你说说这事闹的......”陈氏摇摇头，不自在地说：“这事在宫外传开，我是怎么都不相信，听闻母亲还气得撅了过去......”
这事江善倒不知道，闻言将目光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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