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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慕书斋 > 阿沅程让 > ☆、第 71 章
 
定人生与死, 灼痛显刺青。

明明室内燃着火盆,暖意融融, 阿沅却觉得遍体生寒, 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他们是谁?”她又问了一遍,将杯子放到一边, 双手握住魏如铃的手, 刚碰上就惊觉这只手甚至不能称之为手,仿佛只是骨架上过了一层肉皮, 她不敢用力,怕一用力会把她捏散。

魏如铃的视线投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处, 那儿曾经有一串银枝铃铛, 稍动作时就会发出悦耳的铃声, 提醒她一切来之不易。可是,她把一切都毁了。

她抬起手道:“你之前问我曾经戴着的铃铛手串为什么不戴了,因为我把它丢了。他们让我抹杀掉一个人的存在, 可是我喜欢他啊,我怎么能这么做……”

阿沅垂下眼睑, 看着被褥上的花草绣纹,忽然道:“刘谨。你说的是刘谨么?”

魏如铃惊愕地瞪大眼睛:“你知道?”

“刘谨刘功曹,是岭南八郡守将麾下的属吏。”阿沅抬眼直视她, 语气平静道,“我在岭南见过他。”

魏如铃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低声喃喃道:“他如今是功曹啊,真好, 活着就好。”

“为什么?”阿沅追问,“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抹杀掉刘谨的存在?”

许是因为刚刚得知了心上人的消息,魏如铃面上红润了些,眼底聚起了精神,甚至说话也没那么喘了:“他们是委员会,阿沅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全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在他们本部见过你。你当时穿着病号服,跟着那个叫阿秀的襦裙女人经过。”

阿沅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久远的记忆一瞬间充盈脑海。那是一段她并不愿意回想的日子,每日躺在病床上感受着生命力缓慢地流失,却无能为力。

后来的某一日,那个男人救了她,让她活了下来。

在那个所谓的委员会本部,她其实并未多注意旁人,记忆里只有那个男人以及领她去看资料的阿秀。原来曾经还有人在旁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魏如铃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凑近耳语道:“阿沅你不要怕,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会带着它进棺材。我不问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你只需听我说,我不会害你的。”

“他们让我想办法杀掉刘谨,给的理由竟然是他以后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奸臣,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呵,他们以为站在上帝视角,充当救世主的角色,就可以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吗?”

这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话里讽意十足。

阿沅沉默不语。

不过魏如铃并不在意她是否呼应,咳了两声又继续道:“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滥杀无辜呢?他性格其实很温柔的,以前我总打扰他办公务,他气急了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沉浸在回忆里,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阿沅终于插话道:“那他以前一定很喜欢你。”

“是呀,可惜是以前。”魏如铃从回忆里抽身,有些哀伤,“可是那群人甚至控制了我的思想行为,让我去杀掉刘谨。我下不去手,正好父亲也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就想,这样顺其自然分开也许对他比较好吧。他被调去小县城,我则随父亲应召归京,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阿沅试着设身处地想了想,让她去杀了……程让?不,她想都不敢想下去。

“我发现他们是通过那串铃铛控制我的,所以我就把它扔了。”魏如铃笑得有几分快意,“我不后悔,一辈子充当傀儡,还不如死了呢。”

阿沅问:“所以……你是因为丢了那串铃铛,才会……得病的吗?”她心里突突地跳,所有人都说她曾经有个银手镯,那这银手镯是不是也是她和委员会那边联系的工具?可是,已经丢了。

魏如铃在她惴惴不安的视线里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落寞:“我没有完成他们给我的任务,自然要受到惩罚。我只是很遗憾伤害了那个我喜欢的人,希望刘谨不要恨我。”

阿沅点了点头,努力挤出笑容:“现在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你看你现在气色这么好,让我为你看看,也许这病过两日就好了。”

她试探着搭上魏如铃的脉搏,指腹下的皮肤微微泛冷,脉息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她想要安慰的话语在嘴里滚了几圈愣是一句也吐不出来。

正当她还在纠结时,外边传来脚步声,魏夫人训斥小丫头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不在姑娘跟前伺候着?”

阿沅赶忙站起来,只来得及叮嘱一句:“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魏夫人已经推开门进来了,寒暄了几句,阿沅终是不好多打扰病人休息,起身告辞。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魏如铃对她笑了笑,笑容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凄怆之感。

她狠了狠心,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魏府。

魏府外林家的马车边上站着留夷,阿沅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爬上马车。爬上马车后,她小声道:“留夷姐姐你等下帮我把那两个人叫到我院子里,我有事找他们。”

“那两个人”就是指程让放在她身边的护卫,平时都在暗地里保护她,轻易不出现于人前。

留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歪着身子坐前面开始赶马车。阿沅抽抽嘴角,姐姐你抢车夫的活儿也就算了,可这赶马车的姿势也太不羁了些。

等回到府里,阿沅一进院子就发现那两个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你们稍等一会,我写封信,麻烦尽快给我送到八郡去,越快越好。”她说了这么一句,让侍女奉上茶,自己赶紧进屋去写信。

刘谨绝对不简单。

能让时空救助委员会特别注意还要指定抹杀的人物,怎么可能永远屈于人下,还是要小心为上。

她想到除夕那夜刘谨莫名被打晕在将军府不远处的巷子里,而当晚程让的书房又有要事发生。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

阿沅知道程让向来用人不疑,上次盘查了刘谨那么久,都没查出什么可疑之处。以程让的性子,短时间内总不至于盘查第二次,若这时……

她用词简略,飞快地写了张纸条,想着用鹞鹰传信应该更快些。

刚要起身出屋子时,心脏处突然一烫,像是被火舌灼烧,巨大的痛感汹涌而来。她惨叫一声,一手按在心房处,止不住地抽气。

怎么回事?好痛!嘶——

“姑娘怎么了?”外边端茶的绿绮、绿罗听见声音赶紧冲进了房门,看见眼前这一幕,慌乱得口齿不清,“姑娘您怎么了?哪里疼?我这就去给您叫大夫!”

实在太疼了。阿沅额头上的细汗已经结成一片,顺着脸侧流下来。眼睛里满是雾气,嘴里只能发出些无意识的呻|吟,只留着最后一缕神思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

“快、快去给他们——”她就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余音只剩喘气。

绿罗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扶到床边躺下。她心房处的灼烧感减了些,但依旧疼痛难忍,死命咬着牙才不至于喊出声来。

屋外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想要进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又碍于礼法不能进门,只能在原地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看见冲进去的侍女出来了,想要问问情况,还没开口手里就被塞了张纸条。侍女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嘱咐道:“这是姑娘让你们送的东西,快些送出去。”

护卫不敢多耽误,立马招了只鹞鹰来。

那阵剧烈的通缓过去之后,心脏处便是一抽一抽地疼,心跳声如擂鼓,像要突破胸膛跳出来。阿沅在床内解开衣衫,手附在胸前,手心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灼热。

她忍住痛摸上去时突然发觉不对,原本平滑的肌肤上有细微的隆起,像是浮雕一般的触感。

这是什么?

她低头看去却发现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凤凰一样的血红刺青图案!

那一处地方很眼熟。疼痛使记忆更加清晰,她想起去年去看望摔断腿的程让时,糊里糊涂地在他床上睡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家里沐浴时就发现了胸前的红印。

她当时以为那是吻痕,并且跟程让生了气,以为他耍流氓。

原来……竟是刺青么?

程让在她胸前刺了一只凤凰?为什么?

低头看太久,脖子有些难受,叫绿罗拿了铜镜过来,阿沅躲在床帘里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胸前的图案。平日里无聊时她看了不少的神话传奇本,这会看图案终于想到,这应该是一只朱雀,上古四大神兽之一,传说能固魂。

她突然醒过神来,为什么后来程让受伤,她一点儿事都没有。她仍然享有着程让给予的命格,却一直没有遭受相应的反噬。

难道就是这个刺青的功劳?

信息量太过巨大,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正沉思间,就听见阿娘进门呼喊道:“阿沅怎么了?哪里疼?”

她赶紧将衣服裹好遮住刺青,这个绝不能让人看见,就算阿娘也不可以。

心脏处还是一抽一抽地疼,但好歹能忍受,她拉开帘子勉强笑了笑:“阿娘我没事了,就是刚刚肚子有点疼,这会已经好了。”

徐氏心疼地摸摸她额头:“额头上还全是汗呢,疼得这般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在魏府上吃的?”

“没事了,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回来走得急,呛了风,这才引得肠胃不舒服。”她好说歹说才阿娘没那么担心,胸前的灼烧感也淡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寻欢小天使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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