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轩伸出有些无力的手，把那花盆往灵堂里搬，道：“我知道，我不会怨小菲，毕竟我娘，不是她娘，小菲不过与我也不过是假夫妻罢了，无妨。”
顾菲听了他这话，心里就像塞了东西，堵得慌，闷闷地哭着说对不起，沈蝶安慰着拍她的背。
“娘，小菲来看你了。”
顾菲抬眼时，那边的柳轩已经将镜面对着灵堂上的棺位了；顾菲和沈蝶两人后退几步，跪下，纷纷磕了三个头，抬头时，顾菲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在流，沈蝶在一旁顺背安慰。
顾菲两人没有站起，顾菲看着镜子那边的棺材，越来越觉得愧疚，道：“娘，我不是故意不回凤翔看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无情。”
她也有家人，她的家人们还等她回去。
“小菲，说了不怪你了。”柳轩的声音传来，顾菲看着那镜面晃来晃去，最后定住时，两人只看到一堵墙；是柳轩将面朝向角落了。
只听柳轩平平淡淡说道：“小菲，别挂念太多，准备着回你的地方去吧，我们若有缘，希望还能再见面。”
此后没了声音，顾菲反应过来，有点小委屈地哭着靠在沈蝶肩头上：“小蝶，柳轩是不是在怪我啊？我又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沈蝶拍拍她的背，道：“不会的，他大概是觉得，要是和你再多说几句话，他会舍不得你，会记挂你一辈子，会留恋你一辈子，以他那种性子你想想看，他很有可能再也不娶老婆了，难道你想成为那个罪人？”
“不···不是。”
“那就别哭了，他这么做，是为了双方好啊。”沈蝶见她似乎想通了，便道：“我们回去吧。”
顾菲抹掉眼泪，又调整自己的情绪，最后像是恢复了正常一样，牵着沈蝶的手离开。
他们走后，忘尘子进来，看着那水晶球里的墙，心里叹气。
柳轩还在花盆旁，就蹲在那，什么话也不说。
这天玉鲛正在后庭中的水池边打坐，一个小皮球滚了过来，掉进池里。
他睁开宝石绿的眼眸，面前这彩色的小皮球在水面上打转；沈颐小步小步地跑过来，脚下没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玉鲛，又看看池子水上浮起的球，跑开去假山后找了一根小棍子，自个儿蹲在他身边位置的池边想撩起小皮球。
玉鲛不喜欢宋清安，连带不喜欢和她的两个孩子一起，所以见小沈颐吃力地想要回皮球，他也懒得搭把手，反正她也没叫自己帮忙。
沈颐拿不到球，脚步又往前挪了挪，玉鲛皱了皱眉，敢情她再往前挪一点点就会掉下去了。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他还是伸出手，控制着池水将小皮球推过来。
然而眼看着皮球就要到手，自己身边的沈颐不知怎的，像是脚下打滑了，身子猛地前倾，就这样掉进了水里。
毕竟是水池，不是荷塘，沈颐摔下去后踉踉跄跄坐起在水中，呜哇一声哭了。
动静很大，姚儿听到动静出来，见沈颐落水了，连忙跑过来将小沈颐拉起，不敢抬头看玉鲛，带着沈颐进了屋；青黛正在给还在哭的沈颐擦水，姚儿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玉鲛一脸阴沉地站在池子边，他手中的小皮球已经被捏烂；姚儿回头看向青黛，小声道：“青黛姐姐，方才小姐哭着说，是玉鲛公子推她下水的。”
“就是他推我的！”沈颐激动得直跺脚，哭道：“他在我旁边，背后有人推我！就是他！就是他！”
“小姐，小姐，不要生气啊，可能是小姐脚下打滑呢，不是玉鲛公子推的呢？你不要气也不要哭啊。”姚儿知道沈颐和玉鲛不合，生怕沈颐说话的声音太大被外面的玉鲛听到，连忙劝道。
沈颐推开青黛，哭道：“你们不信，颐儿没骗人，没有骗人！我不是自己摔倒的，颐儿才不是自己摔倒的，我要去找爹爹，颐儿告诉爹爹，玉哥哥推我，呜呜呜~~~”
沈颐说着也不管身上湿嗒嗒的难受，直接跑出去了。
“青黛姐姐，颐小姐身子还湿透着，你怎么也不拦着呢？”
“拦着？我们如何敢拦她？”青黛叹了口气，对她道：“姚儿你记着，方才在后庭院子里看到颐小姐落水的就你一个，老爷若是问你话，你就实说自己看到什么吧。”
“可是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玉鲛公子推的啊。”
“你就看到什么就再说一遍罢了，有什么不知道的。”
姚儿坐下，一脸郁闷道：“颐小姐的奶娘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颐小姐生xìng爱玩闹，她们也不知看着点么？玉鲛公子又那样难相处，我真怕得罪了他。”
青黛眼神微闪，默默不语。
出了神庙，见顾菲还有点小情绪，沈蝶便建议说去市里逛逛。
坐着马车出了丹青门，听到市井里有人在说城西蹴鞠场有蹴鞠赛，沈蝶便说一起去凑凑热闹。
“快到了吃饭的时间，现在过那边去，估计也快收尾了。”顾菲说道，有点失神。
沈蝶想想也是，但她又不想太早回去，多陪陪顾菲散心挺好的，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便道：“蹴鞠赛收场了也没关系，城西的玩意儿多，我们再逛逛，吃什么晚饭啊，城西那头的摊子多，又香，我好久没吃了我们吃完整条街的各样小吃去。”
“吃臭豆腐啊？”顾菲忍不住故意调侃，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句话让沈蝶不由回想起以前和顾菲在凤翔去吃东西时，脑抽地点了一份臭豆腐；奈何自己不是重口味人群，吃了一口就受不了了，同时也想不通为什么别人就是爱吃这个；只是那酸爽，自己是不敢恭维的了。
沈蝶甩了甩脑袋，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那边的灯谜还等着我去猜呢，听说画家董文的那副山水画还没被赢走，我想要。”
“大画家董文云游到这了？”
“听说两天前来的，现在还没走呢。”
“他住哪啊？！”
沈蝶故意上下打量她两眼，一脸嫌弃道：“瞧你那点出息，好像知道他住哪就要上门去找他一样。”
“人家是名人，我又不喜欢他的画，我连普通的山水画都看不出喜欢来，就是看他属于明星级别，才好奇问问的。”顾菲也回敬了沈蝶一脸瞧不起，道：“你才没出息呢，这么大了还追星。”
“什么呀，我这是追星的正常年龄好吗，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怎么追了。”
“为毛？腻了？”
以为莫云倾就离自己不远，她一度不喜欢莫云倾的悠闲，但又崇拜莫云倾一身的技能；自己之所以会喜欢大画师董文的画，不过是沈蝶一度觉得那画风很像莫云倾，才会一直对董文的画那么执着，现在她已经知道莫云倾还在，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时，就不再追寻董文的画了。
这一次，只不过是莫云倾回了暗夜阁准备嫁妆，沈蝶便想起董文就在锦城，不如赢下他的画再最后欣赏一回。
沈蝶轻捶了一拳顾菲，打在胳膊上不痛不痒，道：“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今天我们两个就做一回吃货。”顾菲故作一脸凝重，拍了拍沈蝶瘦弱的肩膀，严肃问道：“你慎重又严肃地告诉我，那董文住哪。”
“你有病啊，我像是那种重度脑残粉吗？再说我就算以前爱追他的画，但也没见过真人啊，我怎么会知道哦亲。”
“哎对了，你为什么说现在不怎么喜欢他的画了？”
沈蝶看了看四周，附耳到顾菲耳边，轻声低语。
顾菲一脸不可思议，然后很懂事的闭紧了嘴巴，一脸祝福又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嘴里憋了半天，才道：“恭喜恭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蝶，我觉得你的日子正在走入正轨，话说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就你这脑子，你能想到才有鬼，你小时候又没见过他，你是不是傻啊。”
“你才傻！走了走了，我们先去逛吃的，吃饱了去河边看河灯然后在去猜你的灯谜。”
沈蝶见她恢复了以往，不由松了口气。
来到城西河边，顾菲去买一个河灯，沈蝶和启鹤就站在河岸边，她看着河上画舫，灯火阑珊，听着画舫上的歌乐声，沈蝶听得入迷，那歌喉婉转轻唱：“九重纱幔夜风拂~，迢迢~寒星渡，轻月流云覆~，雪欲来~霜晚欺白露，南柯~一枕闲梦远，草木尽萧疏~······”
沈蝶记得，这是自己小时候写的大乔小乔铜雀赋，后来流入市井，改成了歌曲，又成了画舫生意上歌舞娘最喜欢唱的曲子。
“云杳重楼无数~夜拥三千紫阙孤~缓歌高阁起缦舞，风移花影簇，烟笼木乔满江渚，鸾镜清影顾······”
沈蝶合着拍子唱出口，河边很多人，很热闹，沈蝶唱得很轻，所以不大有人会注意，身后的启鹤无暇听沈蝶的歌喉，一直戒备地看着四周。
从来到城西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有目光盯着沈蝶，感觉不到杀气，似乎也没有恶意，但这不代表沈蝶就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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