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人，吐露着心底的话语，战连城自嘲的笑了起来。
然而这样模糊的回答，凌空并不认可。
“你说什么？事到如今，你别想敷衍过去！”
如果战连城只是想玩玩，甚至无视自己，打算敷衍过去，那凌空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战连城，只是微垂眼帘，露出了些许寂寞的神情……
“既然她不在，本王也不需向你隐瞒。实则，本王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想来只怕时日无多了。”
他抬起右手，回忆起在时空缝隙里吐血的景象……
以前自己多少还能控制，但这次，他已经无力阻拦……
身体的衰败比想象中的快……
想来，不出一年，自己的身体就便会彻底崩溃吧……
“你！”
突然的答案让凌空万分错愕，他怎么都想不到，平日不可一世的战连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望着凌空惊讶的面容，战连城舒缓的微笑起来。
听了这个答案，相信任何人都会感到惊讶吧？
尽管现在的自己还能站在这里谈笑风生，但三个月后，估计连房间都出不了了……
但是战连城却没有焦虑，相反，他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局面。
就听他轻叹一声。
“本王何尝不想和曦月在一起？何尝不想迎娶她伴其一生？但是……明知自己寿命将尽，却还执意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真的是正确的吗？本王，希望她能像朱雀一般自由……若本王死了……至少……”
战连城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话语泯灭在了空气中。
但凌空却明白了他最后的话语……
若是战连城死去，凰曦月还不曾婚嫁，那至少在最后，她还会是名清白女子。
拥有富庶的家族，高贵的身份，以及望尘莫及的强大，相信之后也会有许多人前来提亲吧？她的人生那么长，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未来。说不定，在那个没有自己的将来，她还会再遇见其他人……
而自己，一个将死之人，不能束缚她的未来……
“哼，真不像是本王会说的话呢……”
战连城自嘲似得苦笑了起来。
听闻了他藏匿在心底的秘密，凌空脸上的紧绷松懈了些，他大概能体会战连城的心情了。
“是关于你身上的伤吗？”
而关于男子身上的伤，他也有所耳闻。
去人鱼位面的时候，也查阅过许多资料，得知了邪神的前世今生。
它就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怪物，飘忽于天地间，甚至是各个位面之间。他善于勾起人们的恶意，引发战乱，并且拥有侵蚀万物的能力！他是比吸血鬼更加恶劣的存在，毕竟吸血鬼吸食鲜血是为了生存，可邪神，单纯的是想引发混乱罢了。他最强盛之时，就连神帝都没能从他手下逃脱……
而受邪神侵蚀的人，事，物，都无疑可幸免。
迄今为止，几乎无人能从他手中活下来……
但是在亿万个案例中，只有战连城活着！并且如他这般还能四处走动，已经算活的相当长久了。
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奇迹。
但是所有人心中都知道，这个奇迹不会存在太久的……
“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活下来啊！把邪神找出来杀掉啊！”
只要邪神一死，诅咒也就解除了。
这种连自己都知道，为什么战连城却做不到呢？
本以为他会调侃自己，活着嘲讽自己，然而他都没有。只见战连城的眸底却透出了更为深邃的悲凉。
许久，才有浅浅的话语从他口中流露。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啊……”
他沉吟的视线缓缓抬起，深不见底宛如浩瀚宇宙似得深邃双眸凝视着凌空。
“若是可以，本王当然会想尽办法活下来。没有人会想去死的。就算是为了曦月也必须这么做……但若是不能……人总是要做好两手准备不是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着，男子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虽然此时还在谈笑风生，但那黑曜石般的黑瞳里却是静如止水，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望着那张苦笑的容颜，凌空第一次开始了解这个男人……
本以为是个轻浮的家伙，但如今却一看却并非如此。
所有的嬉笑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
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想的，想反，他思考了太多太多，把每一个未来都算了进来，甚至连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都认真的思考过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随便死了！好好考虑活下来的事，至于其他……就不要去想了！”
凌空没有说的太多，毕竟他们也不是多么要好的关系。
见凌空居然说出让自己不要死这样的话，战连城倒是微微一笑。
“为什么要说这些？说到底，本王若是死了，对你来说更好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
像是被看透了想法，凌空的脸上闪过一丝绯色。
而战连城则不去点破。
“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是你先说于本王……”
“别胡思乱想，我可不是在关心你，只是为了主上才这么说的！”
凌空待在凰曦月的身边算不上长，却也不能说短。
但足以让他摸清一个人的脾性。
以凰曦月的个性，若他真的死了，凰曦月只怕是要心碎而亡！虽然她也是个十分内敛的人，当着外人的面，她也极少谈及自己的感情，但从她的每一个举动里，还是看得出她很在乎战连城的……
所以一次次的跟他远行……
一次次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
一次次的熬夜炼丹……
相信这次，也是为了战连城的伤患而四处奔波吧？
既然主人有了决定，那凌空便会遵循。
他会祝福这两个人……
只要看到凰曦月幸福，那自己也会感到高兴的！即便这份感情无处可去……
可若是看到凰曦月痛苦，那自己就会比她更加心痛千万倍……
所以，他是真心希望战连城能活下来的。
分明是在谈着严肃的话题，但是望着坚定的凌空，战连城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些。
“明明是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曾理解的家伙，为什么非要让你来指点不可啊？”
见他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凌空也是来了脾气！
“不要一副愚弄人的口吻，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似得！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确实，如果战连城死了，那凰曦月便能恢复单身。
这对凌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何尝不想得到凰曦月呢？
哪怕只有一瞬，他也希望自己能占有她，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彻头彻尾的！让任何人都无法碰触，染指！
但是那样对凰曦月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所以，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想因为自己，让害她受伤……
光是想象她失去了心爱之人的样子，凌空就感到自己的被撕裂一般难受！
可以的话，他期待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面对凌空的责骂，战连城不气也不恼，只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微微合上了眼帘。
“是啊，或许本王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战连城自言自语着，说这唯独他才能理解的话。
换做从前，他必定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唯独在凰曦月的事情上，他必须低头……
从最初，或许就不该招惹凰曦月。
这样，于她，于自己，或许会更好吧？
要是那一天，他没有来出席无聊的葬礼……
要是那一天，他没有因为无聊而四下走动……
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但是，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当他第一眼见到凰曦月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名少女就是自己所渴求的人，而自己……注定沦陷。
从来不曾爱过别人的战连城，因为那场相遇，第一次拥有了炽热的感情……
那是快把自己灼烧而死的情感……
就算想将其置于脑后，无视它的存在也做不到。
炽热的烈火焚烧着身躯，驱使他要再度遇见少女。
哪怕只是望着她的容颜，自己也觉得安心……
所以才一次次的与她相遇，一次次的戏弄……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恨不能将凰曦月的一切刻入眼中……自私和任性的将其霸占，但转念，又怕这份灼热会烧伤了她，所以不断控制收敛着情绪……
哪怕只有一瞬……也想从凰曦月的身上获得同样的爱……
这样就算是面对死，也能无所畏惧吧？
想来，战连城才抽回思绪，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好好的陪伴在她身边吧，若本王真的不在了，泉下有知，也不希望听见她的缀泣……”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凌空可以保证。
见他信誓旦旦的应承下来，战连城脸上的表情才柔和些。
即便不用言说，他们都知道，彼此会为凰曦月赴汤蹈火，倾出一切！
想来，战连城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望着战连城离去的背影，凌空心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为什么他一副已经知道了自己死期的口吻……
就算对手是邪神，他也不认为战连城会轻易屈服才是……
这个男人，并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否则主上也不会爱着他了……
所以，战连城，到底隐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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