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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慕书斋 > 沉默回响 >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二更)
 
连漪是五点半醒的, 外边有人按门铃,喊了一句:“伴娘,衣服放外边了啊。”

她神智回笼, 想起今天是裘玉的婚礼了。打开门, 一袋子纱质的伴娘服被放在门口,连漪拿进屋试了一下, 香槟色的连衣裙,裙子略有些大,不过也不妨碍。

洗漱了还没一会,门口又有人喊起来:“伴娘们化好妆了吗, 要去新娘子房间了。”

六点,连漪化好妆到达裘玉房间,裘玉才刚起床, 困顿地在洗脸,婚礼工作人员和其他伴娘都陆续走进来了,有的坐有的站。

摄影师在搭三脚架准备录视频,化妆师将裘玉拉过去化妆了, 伴娘们便聚集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流程。

裘玉早上换的是中式的大红秀禾服, 待会要去娘家和男方家敬茶, 妆造一弄就到了七点了。

新郎出发得早,打电话问新娘什么时候出发。

化妆师加快了速度做发型,八点钟, 专车从酒店送新娘回娘家去。

车开得慢,缓缓穿过市中心商业街, 过了桥到了另一边,裘玉家就到了。

伴娘们在这就有得忙了,准备茶水, 分析待会怎么堵门,藏新鞋,吹气球,一时房子里热闹非凡。

有个伴娘是裘玉表妹,这一路便都是她张罗着,连漪是客人,大家和她也都不熟,待她客客气气的,不多麻烦她。

闹哄哄地走完女方家的仪式,一群人又辗转去男方家。

在两边家里都敬完了茶,这才算走完了早上的流程,接着回酒店换婚纱,准备正式仪式。

这一通转得连漪都快晕车了。

从早上五点半一直站到中午十二点半,连漪站得腿软,仪式开始了才挨着凳子。

音乐响起,场内的灯光暗下来,一身洁白婚纱的裘玉从铺着红地毯的尽头出现,她的父亲早早在门口紧张地等候,待她有进来,父亲便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入场。

婚礼司仪说:“爸爸将新娘带入场,从此往后就交给我们的新郎了。”

裘玉父亲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和新郎说了几句话,新郎附耳倾听,点头承诺,从一位父亲的手上接过新娘的手。

或许是音乐煽情,或许是氛围伤感而又浪漫,许多人都红了眼眶。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漪垂下了眼睛,掩过了一瞬的黯然。

婚礼到了互相宣誓,看着裘玉哽咽地朗读完宣誓词,连漪跟着人群一起为他们鼓掌。

她是为裘玉欣慰的。

人这辈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并走入婚姻殿堂的人,多不容易啊。

往后的日子,风雨就都有了遮蔽的屋檐。

她是一个二十多年都不敢停下脚步的人,如今,她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事业,可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有归属感。

前不久他们部门又进了新人,以往总是和她针锋相对的宋冉也许久没有冒头过了,连漪听小何说过一嘴,说宋冉好像是有跳槽的意思了。

职场上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宋冉曾经也是公司的一姐,如今却走到了主动跳槽的一步,或许总有一天,这个人也会是她。

她不敢赌自己是例外。

肩膀忽地被轻拍了两下,连漪扭头看,正对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穿着一件牛仔外套和一条七分裤,仿佛还是个高中生的样子。

连漪一回头,他立马笑出了八颗牙齿,眼睛亮晶晶地道:“连漪?真的是你?”

那一刻,不知道是茫然多一点还是惊吓多一点。

连漪舌尖抵了一下齿背,半响,她开口说:“林余祐。”

“你怎么会在这啊?”林余祐顺手拉过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问。

连漪道:“新娘是我大学室友。”

林余祐:“噢,你是伴娘吗?”

连漪:“对。”

林余祐:“你一个人来的吗?”

连漪:“嗯。”

林余祐:“你……”

连漪打断了他,反问道:“你呢,怎么也来了?”

林余祐抓了抓头发,他侧过头,眼睛瞥着斜角处,道:“陪一个朋友。”

“哦,挺巧的。”连漪微笑着抿了抿唇。

舞台上主持在大声说着什么,连漪看着舞台,却没有心思听。

林余祐在她耳边说:“我们有快一年没见了吧,我看了你上次在燕湖的讲座直播,你还是这么漂亮。”

台下有人开始鼓掌,她也跟着开始鼓掌,头往一侧偏了偏,和林余祐拉开了距离。

林余祐坐在连漪旁侧,看着她的侧脸。

他以前常说,她是被天使吻过的,没有美术生会不爱她这张脸。她不是那种温柔的轮廓,相反是倾向于清冷的,她的眉骨高,鼻峰高,微微垂眼看人时,便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林余祐给她画过很多张画像,但每一张他都不满意,没有任何一张画像能还原出她身上那样若即若离的气场,所以,一直到分手他都没能送出一幅她的画。

“姐姐……”他轻轻地叫她,以往只要他这样叫,她就会笑着看向他,逗他“小孩”。

连漪将视线没有从舞台上收回,她淡声道:“有什么事吗?”

“姐姐,我好想……”

连漪冷淡地打断他:“想借钱吗?你买ipad的那一万八打算什么时候还?”

林余祐:“……”

他轻咳了一声,小声说:“我们俩之间只有这个能聊了吗?”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还?”她重复。

这一万八是林余祐在分手后找她借的,他当时信誓旦旦过完年一定能还,如今已经快过到下一个年了。

倒不是一万八的事,连漪是烦他这种幼稚的小聪明,以为过了很久她就会忘了,而他也能顺理成章地“忘”了还了。

他不是没钱,只是手里兜不住钱,有一千花一千,有十万花十万,从小被骄纵长大的“小孩”,即便二十来岁了也还是“小孩”。

四周都是人,如果不是舞台声效,别人轻易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林余祐咬咬牙,低声说:“年底一定还。”

“嗯。”

“……”

连漪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林余祐总觉得后脊背发凉,他起身道:“那个,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连漪颔首。

最开始被他的天真所吸引,最后厌弃的也是他的“天真”。

她不是十六七岁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了,所谓的爱在现实的鸡毛蒜皮面前不堪一击。

一捧鲜花从舞台上抛下来,长了眼似地朝她落过来,她没有伸手,而旁侧的姑娘高兴地一把接住了花。

大家都欢呼着起身鼓起掌来,连漪也起身,笑着鼓掌。

饭宴开了后,新郎新娘换了敬酒服,从父母那一桌开始一桌一桌地往下敬酒。

满场宾客尽欢,敬到连漪他们这一桌的时候新郎都喝得有些上头了,满脸红光,高着嗓子说:“你们放心,小玉交给我,我一定对她好!”

其他人大笑着道:“我们不听好话,我们只看行动。”

“小玉跟着我,不会吃亏的。”新郎拍着胸脯做保证。

“来来来,先喝了这杯!”有人端着酒杯站起来,连漪也跟着起身。

“干杯!干杯!”一圈的酒杯碰到一块,酒液飞溅。

新郎敬了一杯,新娘又敬了一杯。

过了一会,林余祐拿着酒瓶和酒杯走过来,没有多说,连漪又喝了一小杯。

酒气上头,烧得脸发烫。连漪往林余祐走回去的路看,看到他坐下位置搂着一个姑娘重重地吻了一口。

胃里的酒液忽地一阵翻腾,连漪撑着额头,吞咽了好几下也没有将那阵恶心感咽下,她起身拉开椅子,提前离席了。

办婚宴的大厅有多热闹,大厅外就显得有多安静。

连漪走到大厅的吧台外,靠在栏杆处透了一口气。

吧台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标题上写着:“燕湖大学代表队参加icai大赛喜获金牌”。

连漪恍惚了一下,待要仔细去看,新闻已经跳转过去了。

她拿出手机搜新闻,跳出来的第一篇报道就是喜讯,燕湖大学代表队15日代表亚洲初赛夺得icai大赛冠军,教练罗威、陈军,队员范逸、沈思晏……

看着沈思晏这个名字,连漪出神了许久。

这不是一个校内的小比赛,而是一场世界性的比赛,沈思晏拿的是世界冠军。可这么多天,他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只在那边晚上匆匆地赶回来,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可他只伸出手和她说:“我想要抱抱。”

酒精让思维发散,连漪忽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已经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公安局里,少年满身是伤,脸上还流着血,她听着警察给他家人打过去的电话,每一个人都说赶不到,赶不回来,少年的眼睛从盯着电话到慢慢垂下。

少年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但神色被藏在一片漠然后,只有嘴角渗出的血,给那苍白的唇增了一抹艳色。

连漪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哪来的了。那时的沈思晏哪有现在半分的生动和爱笑。

这么多年,他又经历了什么?

回过神,连漪将报道链接发给了沈思晏,她道:“世界冠军,很厉害啊,小朋友。”

沈思晏回复:“嘘,是惊喜。”

连漪:“什么惊喜?”

沈思晏发了一个傲娇的表情包,道:“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小屁孩。

连漪笑着回复他:“卧室衣柜下面有礼物,去找找看。”

沈思晏:“什么礼物?”

连漪学着他的话道:“秘密,说了就不是秘密了。”

连漪原本是定今天下午走的,几杯白酒下肚顶得肋骨发烧,中午的宴席一结束,连漪将房间续了一晚,下午就回房间补觉了。

睡到五点多,被视频电话叫醒。

连漪困顿地接通视频,没有说话,她脸压在团成一团的被子上,睡眼惺忪。

“还没醒啊?”沈思晏放缓了声音。

连漪闭着眼睛说:“嗯,今天五点多就起了,太困了。”

“今天不回来吗?”

“嗯,车票买太早了,退了,明天上午回来。”

沈思晏看她困恹恹的样子有点心疼又好笑,轻哄着她说:“我来接你吧?”

连漪睁开了半只眼睛,困惑道:“你来接我?”

“不是在张市吗,高速开一个小时车就过来了。”

连漪问:“你有车吗?”

沈思晏笑道:“没车怎么来接你?你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就来。”

没买车的时候觉得有车方便,买了车又觉得开车还不如高铁方便,买了高铁票还要去车站,不如自己开车方便……总之人生就是种种纠结。

连漪将定位发给他,觉得空调有点冷,将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后抱着被子又眯着了。

浅睡眠,神经活跃,或许是受白天婚礼的影响,她混混沌沌地做了一场梦,梦里长长的婚纱曳地,连城背着她上车,沈思晏牵过她的手,说要对她好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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